新冠疫情的出现，让人类社会受到又一次重大生存危机的冲击和挑战，也让我们重新思考医疗卫生制度的基本方向。中国社会科学院财经战略研究院副研究员蒋震博士接受《》记者专访时表示，应该提高人民群众“重预防、保健康”的意识，及时感知、化解重大公共卫生对健康带来的潜在隐患并将其扼杀于“萌芽”之中。同时，国家应构建提升生命健康质量、维护社会有序运行的“社会免疫”系统，更好地发挥财政在国家治理中的基础和重要支柱作用，引导资源配置从“应对疾病”转向“提高生命健康质量”。

人的生命健康质量是供给侧结构性改革重要方面

记者：近些年来，社会一直在呼吁医疗卫生体制改革，您认为当前医疗卫生体制下还有哪些亟待解决的问题？

蒋震：深化医疗卫生体制改革要坚持问题导向，今天的问题就是明天的改革对象。问题往往是表象，我们需要从引发问题的制度源头入手，全面、系统进行制度变革。要看到，当前我国医疗卫生制度的整体导向仍然是以治病为基本导向。比如，医疗保险制度本质上体现社会成员的互帮互助机制，然而，现行医保制度主要是以治病为导向，一旦社会成员得了疾病，大部分治病成本可以在医保中报销，但健康成本却无法进入报销目录。大医院的规模越来越大，病床越来越多，但人民群众的生命质量却逐渐“下行”。人民群众对看病贵、看病难问题的反映越来越强烈。

记者：如何改变这一困局？对此您有什么建议？

蒋震：源头治理就是转变现行医疗卫生体制的根本导向，社会制度要从被动“应对疾病”转向主动“提高生命健康质量”，强化公共卫生体系建设，从前端实施健康治理战略，积极采取有效政策措施改变人民群众的不健康生活方式，在疾病量变形成过程之中进行及时精准干预。而且，医改不仅仅是“改医”，而是要先改“人心”、改思想观念，很多群众固有的“好死不如赖活着”、“厚葬薄养”等错误观念要摒弃，树立高质量的生命健康质量理念。只有人民群众变得更加健康，减少疾病发生概率，才会为美好生活需要的满足创造坚实基础。总之，人的生命健康质量是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重要方面。

以社区为基础建立“社会免疫系统”

记者：您提到“减少疾病发生概率”，其实就是我们常说的“防未病”。从政府层面讲如何通过有效的手段来提高“防未病”的效果？

蒋震：财政是国家治理的基础和重要支柱。结构决定功能，通过财政投入结构的优化、调整，有效引导整个社会资源配置转向生命健康质量导向。从科学思维来看，人的健康问题往往是经历“量变”到“质变”的全周期积累过程，从初期消除或降低潜在的健康隐患并全面加强公共卫生体系建设，及时有效感知并阻断重大公共卫生事件的扩散渠道，是财政投入结构的转变方向。这就要求我们整个医疗卫生体系的财政投入结构转向“防未病”。如果任由不健康的生活方式或重大公共事件继续发酵，群众“得了病再去治病”，对于人口众多的我国来说，财政支出和医保资源的耗费将是“天量级别”。医疗卫生财政投入结构转向更加顺应人民群众对健康的需求，既是提升生命质量又是降低社会资源耗费的重要方向。

记者：财政政策有时候也不一定是万能的，光靠补贴能达到预期的效果吗？

蒋震：从财政投入的空间结构优化来看，如同人的免疫体系一样，构建维护社会有序运行、网格化的“社会免疫”系统很有必要，让整个公共卫生体系更加敏感、及时感知。从自然规律来看，具有高度敏感和快速应急能力的组织体系往往是有着发达的末端“神经网络结构”，强化社区、自然村等基层社会组织组成的网络体系能力建设，能够迅速提升它们在重大公共卫生风险的感知、预警和应对能力，能够确保公共卫生突发事件处在“萌芽”状态时就被及时控制，且可以精准锁定风险点的源发位置，建立“关口前移、分级分工、迅速响应、精准施策”的生命健康组织体系，运用先进技术手段不同区域、不同个人的健康运行状况进行分析、提示，精准把握各个区域的生命健康质量状况。财政资源投入监测结果为前置条件和依据，有效避免重复投入和投入不足的问题。财政要通过绩效预算引导大医院的医生下基层看病诊断、带队伍，并通过资源配置调整支持建立“营养师”、“家庭健康师”、“家庭医生”建设，引导人民群众养成健康的生活方式。而且，这套体系不仅要发挥公共卫生功能，要叠加其他社会治理功能，建成社会治理“一张网”，就像以前的赤脚医生一样，基层公共卫生人员成为传递温情和爱心的工具，让整个社会治理更加活了起来。疫情期间的差异化防控策略为我们提供了重要启示。

激活市场活力 培育健康经济新动能

记者：健康经济是近年来大家比较关注的一个热点，尤其是此次疫情之后，健康经济在整个国民经济中的影响和占比越来越大，您认为我国健康经济未来发展趋势会怎样？

蒋震：与“提高生命健康质量”导向相适应，积极发展以生命健康为发展方向的健康经济及相关产业体系。健康经济分为医疗和非医疗部分，转变市场主体和产业发展的收益结构，尤其是让非医疗健康经济成为创造价值的主要动力。这样一来，相关产业发展会让人民群众越健康，同时带来较显著的经济社会效益。

与之相关的市场活力和产业发展潜力是巨大的，涉及一二三产业的方方面面，将成为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新动能。除了发展营养健康农业之外，对农业生产拉长加粗产业链，运用大数据等技术精准了解并全程追溯人民群众对农产品的需求，精准监测人民群众对微量元素的摄入需要，用现代理念大力发展传统中医药，都是健康经济第一产业的发展空间；第二产业方面，常见的是健康基础设施建设，会成为未来政府和社会资本投资的重要增长点；第三产业方面，更是具有巨大的产业发展空间，特别是能够创造规模巨大的就业空间。随着人工智能等领域的发展，部分产业的技能就业岗位被新技术替代，与此同时，健康服务业会创造更多就业岗位。随着人民群众消费不断升级，养生保健、养老护理、婴幼儿照料、健康金融等行业，都会成为重要的就业增长点和经济增长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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