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鸟圆梦/文

早上，步行前往单位上班。刚走到皇庙街十字路口，一位老人推着轮椅车从皇庙街南端走过来，车里静静地坐着他的老伴。

路口恰好有一截弧坡，老人推得有点吃力，我顺手帮了一把。老人见我出手相帮，心怀感激地看着我说，麻烦你了，每天路过这里都会颤抖的，不过对她没有多大妨碍的。

由老人的话语，我知道老人每天都要这样推着老伴出来，在县城的街道上或者广场里溜达一圈。

我便与推着轮椅车的老人并肩同行。虽然偶然邂逅，但是老人见我实在，也就没有任何戒心地跟我诉说起来。

老人说，他老家在距离县城50公里的鱼龙乡，现在儿女们有的在城里上班，有的在城里打工挣钱，老伴儿有病了，儿女们说什么也要让他俩住到城里来，说是给他妈妈看病方便。

老人说，我今年75岁，老伴68岁。老伴患上这种腰骨萎缩的疾病已经八年多了。到西安的西京医院都看过好几次了，去一次就花好多钱，可是病情始终不见好转。老伴儿吃饭胃口还好，身体其他部位都没有一点问题，就是腰软得站不起来，走不成路。

老人说，如今赶上这样一个好时代，只要头脑灵活，脚勤手快，不搞伤天害理的事情，干什么活计都能过上好日子啊！不光儿女们安居乐业，就连孙子们也都大学毕业了，有的参加工作，有的在自主创业。子孙们都很孝顺，经常给老伴买很昂贵的补药。

老人说，人老了就像风中的油灯，说灭可就灭了。儿子也好，孙子也好，他们每天都有许多自己的事情，我不能太连累他们呀！我现在身子骨不是还很硬棒吗？只要我还能动弹，就要让老伴开开心心度过每一天。

走到蓝天广场路口，我和那对老人分手了。望着他们渐渐行渐远的背影，我的脑海浮想联翩，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每天重复着两点一线式的上班生活，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我不止一次地看到过老人用轮椅车推着老伴的情景，碰见过走在街上互相搀扶的场面。

有时候，是一对老夫老妻，他们或者互相搀扶，或者男的推着女的，或者女的推着男的；有时候，是一老一少，或者子女推着老人，或者老人推着子女。

这时候，内心总会油然涌动一种温暖和感动。

就拿刚才碰见的那对老人来说，我虽然无从知道他们曾经一路走来的那些坎坎坷坷，那些磕磕碰碰，那些悲喜苦乐，那些过往的艰辛与挣扎，那些耕耘与收获，那些成功与失败，但是无论经历多少风吹雨打，他们总是并肩携手，风雨无阻，一路前行，总算熬到了儿孙满堂、尽享天伦的幸福日子，他们还会在人生的道路上尽情品尝知足常乐、相濡以沫的温情与爱意。

细细想来，每一个人在年轻的时候，对事业与爱情、家庭与婚姻都会有许多期盼与梦想。

就拿那对从农村走进城市的老人来说，也许他们几十年前的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根本谈不上花前月下、卿卿我我的浪漫，但是他们却加倍珍惜彼此能够成为夫妻的缘分，共同担当，不离不弃，为了心中简朴纯真的梦想而牵手同行。

我们可以想见，他们在那个极度贫困的年代，为了子女们再不要像他们一样，不仅生活上备尝艰辛，而且吃尽了没有文化的苦头，他们宁肯自己风里来雨里往，披星戴月，挨饿受冻，含辛茹苦，也决不让孩子们吃不饱、穿不暖，那怕汗珠子摔八瓣儿，荞麦壳儿里榨油，也要让子女们到学校读书，成为有文化、有知识的有用之才。他们不图光宗耀祖，只盼望孩子们将来的日子比他们好、比他们强。

如今，儿孙们一个个都很争气，都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他们当年那一个个梦想都变成了现实。

耄耆之年，当他们回首往事的时候，心里定会洋溢着成就感、自豪感和幸福感，总会觉得那些年的苦总算没有白受，觉得付出总有回报。

更重要的是，他们在贫贱时代的老土爱情结出了丰硕果实，他们在苦难日子里建立起来的夫妻情分最能经得起时间的考验，最能经得起岁月的磨洗，是天下最靠得住的淳朴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