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前世缘浅,待重结、今生愿
好似做了一个悠长的梦,自识得蓝湛以来发生的所有事情一件一件在脑海里重现,直至坠落悬崖,方蓦然醒来。
十六年前的心痛和绝望重新涌了上来,让我一时分辨不清是前世亦或是今生!
耳边传来的悠悠琴声才把我拉回了现实,忽又想起莫玄羽用舍身咒把我救活,之后遇见蓝湛、江澄,被江澄的紫电抽了一鞭后晕厥过去。
醒来听到琴声悠扬,侧过头就见蓝湛一袭白衣、散着头发坐在几案边抚琴,顿觉此刻恬静而美好!如同从未离开过一样!
不知何故,无论是十六年前亦或是现在,只要在蓝湛身边,我都感到格外安心!
醒来时的绝望和心痛慢慢被温暖覆盖、包裹,直至消融! 不觉微微笑了笑!
瞥见床边的面具,抬手轻抚了一下面颊,心知蓝湛已看过我的脸了!
我轻声叹道“十六年了,像一场梦一样!”
话一出口,一行热泪便滚落枕畔,
若真是一场梦该多好,至少醒来不会心痛!
只听蓝湛柔声回道“你醒了!”
我悠悠地感叹道“没想到,还能活着!”
坠崖那一刻万念俱灰,未曾想过竟还能重活一回,还能再看到蓝湛深情的眼眸、听到他温柔的声音,还能陪在他身边听着琴声悠扬!
蓝湛轻声说道“那日见你坠落山谷,江澄坚持要到悬崖底下看,却只见森森白骨!”
“那你呢?你有去找过我吗?”我怯怯地问道。
蓝湛,你可知为何我只想知道你有没有找过我?你可知无论是十六年前还是现在,我只在乎你对我的看法?
蓝湛轻声答道“三年后,我去过,却是连白骨都没有了!”说到最后,声音已低得犹如叹息,似是提起了他极不愿面对的事情。
“为何是三年后?”我疑惑道。
蓝湛抚琴的手突然停了下来,他未答我,只柔声说道“这十六年来……”
我心知蓝湛要问什么,未及他说完,我便回道“这十六年来,如果我说,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身在何处,你信吗?”
没有丝毫犹豫,蓝湛坚定地答道“我信你!”
听到蓝湛毫不犹豫地说出“我信你”三个字的那一瞬,我心神激荡、热泪盈眶!
蓝湛,你可知,我等你这句话等了十六年!世间之大,无论是十六年前还是如今,我唯独只想得到你的信任,因为那是我以一己之力维护心中正道时的唯一支撑!十六年前,我问你,你微微迟疑地点了点头;现如今,你毫不犹豫、坚定不移地说出相信我!
想确定蓝湛十六年前的心意,我忍不住问道“蓝湛,不过那个时候,你真的信我吗?”
蓝湛,若十六年前你能如今日这般坚定地让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意,我们的路又会如何走下去呢?十六年前,你我皆有太多太多的无可奈何、无能为力!罢了罢了!往日之事已不可追,从今往后,只要你信我,即便天下人都不容我,我也再不会离开你!
想到此处,心底已如湖水般透彻,再无挂碍!
十六年前,已恍如隔世,那一世,我已将江家的恩情偿还;
今后,唯一心待一人而已!
翌日醒来,蓝湛不在。步出静室,信步走在云深不知处,熟悉的感觉让人心安神定。恍若看到了十几年前在廊前罚跪、在廊上和江澄打闹的自己,恍若看到了在藏书阁捉弄蓝湛的自己。
不知不觉走到了冷泉边,这里是我和蓝湛曾经偶遇蓝翼前辈的地方,也是我们情谊开始的地方。
远远地见冷泉里有人,一看背影便知是蓝湛,心里霎时便暖暖的。
待走上前时,竟见蓝湛背上满是戒鞭留下的伤痕,我心内一惊,怎么会?戒鞭乃仙门百家用来惩戒犯下不可饶恕之错的弟子的,蓝湛怎么会受到这样的惩罚?
心里却隐隐有个声音在提醒自己,那些戒鞭痕定然与自己有关。
是不是当年因蓝湛和我交好连累了他?
是不是因蓝湛上乱葬岗找我而受到的惩罚?
是不是在不夜天蓝湛护在我周围而受的惩罚?
是不是蓝湛十六年前在我跳落悬崖的时候执意想留住我而受的惩罚?
......
察觉到我的到来,蓝湛微微侧过身来,他左胸前的烙铁痕赫然印入我的眼底,那个痕迹所在的部位和我十六年前受伤的部位一般无二。
我一时大惊失色,怎么可能?他如何会有这样的伤痕?
温氏早已覆灭,还有谁能用温氏的烙铁伤得了蓝湛?
我怔怔地楞在原地,直到蓝湛穿好衣服上岸来到我身前,柔声说“你醒了”,我才回过神来。
我心疼地轻声问道“蓝湛,你身上的戒鞭?”
不忍大声说话,感觉连大声说出来都会让他重新疼一次一样!
一道戒鞭尚且疼痛难忍,何况蓝湛身上密密麻麻数都数不清的痕迹,当初该是有多痛!
他垂下眼睑不敢看我,我心里更加肯定一定与我有关。
我眉头深锁、心痛到无以复加,颤声说道“你向来是世家子弟的楷模,究竟是做了什么样的事情,要受到这么重的处罚?”说到最后,对处罚他的人生出一股深深的恨意!
蓝湛只是低头不语。
我知若与我有关,他定不愿让我知晓,他总是这样,宁愿一个人忍受痛苦,也不愿让我有丝毫的心痛和愧疚!
可他越不回答我愈发心急,我目光焦灼地凝视着他,急道“蓝湛,你回话!”
正踟蹰间,突然听到呼唤蓝湛的声音。待人来到近前,得知蓝先生在对莫家庄带回的剑灵施以问灵术时,无法控制。
我转身忧心地望向蓝湛,示意他那把剑有阴虎符的痕迹,蓝湛回望我的神色表明他已知晓。
我抬手绘出一道符咒破开冥室大门,率先冲了进去,蓝湛旋即跟了进来。
只见剑灵躁动异常,室内几名蓝氏门生和蓝先生均晕厥在地。
蓝湛立即奏起《安息》之曲,我见剑灵一时难以平息,赶紧上前与蓝湛合奏。蓝先生竟突然醒转来,我一惊,千万不能让蓝老先生发现了我才好,赶紧换了个曲调,故意吹得错漏百出。
谁知这一吹不打紧,把蓝先生气得再次晕厥过去。
我满面羞愧地望向蓝湛,只见他给了我一个安心的眼神,示意我不要在意,好好吹奏即可。
一曲终了,剑灵才得以平静下来。我和蓝湛上前查看,果然有阴虎符侵染的痕迹,我握住剑柄,耳边旋即传来一阵尖叫嘶鸣之音,震得我险些摔倒,还好蓝湛一把从背后抱住我。
我转头一脸疑惑地望向蓝湛,“为何此剑灵会有如此大的怨念?而且有阴虎符的痕迹,蓝湛,我想查清楚!”
蓝湛眼神坚定地凝视着我,我读出了他会陪着我找出事实真相的决心。
翌日,蓝湛见我一人在门前出神,来到我身边一脸疑惑地看着我。
怎么?难道蓝湛怀疑是我吗?
我怏怏地说道“你不会怀疑是我做的吧?我都已经睡了十六年了。”
他竟毫不迟疑地说道“我自然信你!不过,究竟从何沾染阴虎符的黑灵?”
经过一番剖析,我们一致认定是薛洋复原了阴虎符,而且莫家庄的事情、操纵舞天女幻境的人,都是冲着我来的。
平息下来的剑灵指向了西北方,蓝湛决定追本溯源,找到剑灵的主人。
我一听,便乐不可支,随口说道“好好好,终于不用受这严厉管制了”,边说边不自觉地向蓝湛身边靠过去。
谁知蓝湛竟微微往旁边让了一下,以为他因我说的话生气了,我赶紧转头去看他,却看到他羞赧地低垂着眼帘,嘴角还带有一丝笑意。
原来他只是在众多蓝氏小辈跟前,对我的亲近有些害羞而已!
此次下山,蓝湛未带蓝氏弟子,只有我二人。
重活一世的我,在蓝湛面前再也没有前世的羁绊。
虽知此次探查剑灵一事定有凶险,但只要和蓝湛在一起,我再也不惧怕任何事情,一身轻松地和他一路策马而行,向西北方寻去......
未完待续,敬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