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有许多书中的爱情都令人难忘。
《呼啸山庄》中的爱,是绝望冷酷的;《傲慢与偏见》中,则是波折且动人的爱;《茶花女》中是灿烂又凄美的爱;而《挪威的森林》中则有着轻盈且美好的爱。
但,这本书中的爱,却是我所读过的最惊心动魄的爱。
说起来,它似乎并不属于完美的爱情。
因为自始至终,都是女主人公一个人欣喜又悲恸的独白。
小说的开篇,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称呼:
“你,从来不认识我的你!”
正是这个与女主人公从不相识的“你”,让她痴痴念念了一辈子,也苦苦追随了一生,在悲痛欲绝的时刻,仍然挣扎着在昏暗烛光里写下这封字字泣血的信。
这封信里,记载着最隐秘动人的少女之爱,也讲述着最落魄狼狈的暗恋始末。
这本书,
就是茨威格的《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
02
“昨天,我的儿子死了——我陪着这条脆弱的小生命,和死神搏斗了三天三夜。”
信的开篇便蘸满深情,女主人公一遍又一遍地诉说着,“我的儿子死了”。
但孩子的父亲,却从不知道自己有过这样一个可爱的孩子,更不知道他的孩子正在深夜中烧得滚烫,然后抽搐着死在阴暗的小房间里。
她虽然全身心地爱着他,但他却对她的爱一无所知。在儿子死去的时刻,或许他正在寻欢作乐,脑海中对发生的一切都浑然不觉。
尽管如此,她仍然无比深切地爱着他,全身心地爱着他,准备随时为他付出自己的一切,包括生命。
在认识他之前,她是个懵懵懂懂的小女孩,过着浑浑噩噩的迷茫生活。
忽然有一天,他搬进了隔壁,房门露出屋内五光十色的一角来。
她探头望去,然后呆呆地望着屋子里的一切。
从那一刻起,
世界才真正地开启了她的生命之门。
03
他屋子里的世界是一个精致美好,又充满着书香的世界。
渐渐地,她了解到了更多的信息,发现了他完全不同的双面人生。
有时候,他就像是个轻浮贪玩少年,肆意挥洒着自己的爱与激情。
但一转眼,他又变成认真负责的渊博学者,在自己的专业领域里无比严肃。
正如深处阴沟里的人,忽然一天望见了星光。从此之后她便时刻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甚至开始拼命地改变自己,企图让自己变得更好一点。
知道他喜欢书本,所以她每天看好多书,常常看到深夜也不觉得累,并且开始以一种不屈不挠的毅力练起钢琴。
她把衣服刷了一遍又一遍,仔细地缝补,只为了让他能够看到一个干干净净、讨人喜欢的小女孩。
但事与愿违,不久之后,因为搬家,她离开了那个让自己魂牵梦绕的地方。经过许多年的努力,她在多年之后终于又回到了这个地方,可她却只敢远远地望着那盏熟悉的灯光,不敢走近半步。
她心惊胆战地远远望着他的一眸一笑,却发现自己颤抖着,根本没法靠近。
她实在没有勇气走近他。但这时他却发现了她的身影。
这也是小说中最令人心碎的一幕。
他开始走向了那个少女,向她打着招呼,约她出来吃饭。只不过他却没能认出那是多年前住在自己隔壁的那个小女孩,而是把她当成了一个普通的亮丽少女。
短暂地邂逅之后,他借口自己要远行,约好写信给她,但直到死去,她也没能收到来自于他的只言片语。
他向全世界挥霍着自己的感情,却不愿意做出任何情感上的真实付出与牺牲。
正是出于对他性情的了解,所以她从未想过向他说明真相。
而是选择做一个永恒的观望者,在远处默默地望着自己最深爱的人。
04
博尔赫斯的曾写过一首《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我给你贫穷的街道、绝望的日落、破败郊区的月亮。我给你一个久久地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
“我把我的寂寞、我的黑暗、心中的饥渴交给你;我试图用困惑、危险和失败来打动你。”
但在小说中,女主人公的悲哀并没能打动自己心爱的人,而是推着自己,在跌跌撞撞地挣扎中走向了人生的尽头。
这是暗恋最矛盾的地方。
它既让人感受到光明与美好,对世界与未来产生无限的期冀;却又让人只能把所有情感寄托在一个人的身上,任由自己的情绪与思维被主宰。
这种爱是卑微的,它不奢求回报,不奢求理解,可以默默付出着所有的一切,在不为人知地角落里存在着。
但这种爱,也是伟大的。它像是飞蛾扑火一样,扑向了明知黑暗却仍旧温暖的结局中去。
女主人公之所以做出这种选择,其实不难理解。她从小便和母亲生活在一起,很少能感到父爱,而母亲又带着她过上了颠沛流离的生活,所以整个世界在她眼中都是晦暗无光的。
而在这时候,遇到了光芒四射的男主人公,无异于是给黑暗中的人带来了一丝光亮。
我们很难去苛责女孩的选择,因为每个人身上都有着或多或少的不完美之处,这恰恰让我们不自觉地去寻找别人身上的闪光点,并深深被某种特质所吸引。
茨威格所展示地,实际上并不只是一个绝望女人所经历的悲剧一生,而是通过女人的故事让我们看到了,我们自己在某种程度上与主人公之间的相似之处。
我们逃不过奋不顾身的爱恨纠缠,也逃不过某些明知是陷阱的吸引与诱惑。
曾有人说茨威格是最会写女人的作家,而心理学家弗洛伊德也曾评价茨威格说:“他善于表达一个对象,使得它的最精致的细枝末节都变得形象鲜明具体。”
茨威格不是单单写出了女人,而是深刻地写出了人性中的无可奈何。
曾经在生活中经历绝望与孤独的所有人,都能对书中的心碎感同身受。
这个世界永远危险,又永远迷人,而这也正是我们选择对它奋不顾身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