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月，在美国第四次Covid-19浪潮开始时，西雅图地区一个重症监护室的护士在Twitter上宣布辞职。"她写道："现在无论多少钱都无法说服我继续担任床边ICU护士。"我无法继续忍受我的身体和心灵所遭受的损失。即使是每周一次的治疗也不足以冲淡我在过去一年半中带着的恐怖。"

这位叫萨拉的护士萨拉说，她得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奖金，以换取额外的工作时间。她说，只要多上一个班，她就可以支付一整个月的房贷，但她拒绝了。"我们不是士兵，"萨拉说。"我们不是人类的救世主。我们是有家庭的人，需要照顾好自己。"

用萨拉的话说，目前在美国就业的大约300万名注册护士（RNs）是美国医疗保健的基础。但护士正在以惊人的速度离开这个行业。根据2021年护理解决方案的一份报告，去年注册护士的离职率接近20%。这使得医院人手不足。同一报告还发现，去年约有10%的医院注册护士职位空缺，这使职业倦怠的循环持续下去，并可能使病人的护理质量恶化。

作为一名重症监护室的护士，萨拉说，这种压力和紧张已经感到无法忍受了。当Covid-19到来时，她往往是病房里唯一的医疗服务提供者，与危重病人在一起，"感觉这个人的生命完全掌握在我手中，这取决于我，"她说，她自己的症状现在反映了一些创伤后应激障碍的症状：创伤性闪回、恶梦、情绪失控和哭泣。

萨拉能够挤出时间来寻找治疗师并加入一个虚拟支持小组，但她担心许多护士没有能力自己寻求支持。"她说："感觉每个人都在用烟熏的方式运行。"我们需要把获得[心理健康支持]的障碍降低不少，因为人们实在是太累了。"

甚至在Covid-19大流行之前，护士的心理健康问题就已经很严重。根据今年早些时候发表的研究报告，特别是女护士自杀死亡的风险是普通人群中女性的两倍。而这只是"冰山一角"，密歇根大学的护理学教授、该研究的共同作者克里斯托弗-弗里西说。"我担心的是我们甚至无法量化的大量护士，他们正在默默地承受着痛苦。"

作为一名注册护士，弗里斯已经工作了27年，他谈到护理工作对心理健康的影响，以及为了让护士获得他们所需要的支持，必须要做出哪些改变。

在大流行之前，护士们最大的压力是什么，可能使他们面临更大的心理健康挑战的风险？

我认为有几个问题可以考虑：

第一是他们的个人经历。护士不仅为病人和社区提供护理，而且还在照顾他们的孩子、家人和爱人。他们在工作之外还承担着额外的护理角色。所以我认为我们需要更好地理解这一点。

第二个是工作场所。一段时间以来，医疗保健工作场所对护士来说并不健康。我们知道，十多年来，护士们一直在关注他们的工作量。他们一直关注他们拥有的照顾病人或社区的资源。而他们往往是被我们增加新任务的群体。因此，增加电子健康记录给护士带来了非常沉重的负担，因为护士是所有这些工作的集合体。而我们并没有从护士身上拿走任何东西。我们所做的唯一事情是继续给他们的工作增加负担。

我认为我们需要注意的最后一点是，我也确实看到了，工作场所的敌意在增加。护士们更经常地承受着来自病人、病人家属和一些工作人员的言语和身体虐待。而我们并没有创造一个安全的工作环境。

洛杉矶南加州大学凯克医院的注册护士于2021年7月13日罢工。

在您担任临床护士期间，您是否亲身经历过其中的一些压力？

护理是一个非常有意义的职业，但有时也会让人很累。我看到的情况让我深感担忧。尽管我有这么多经验，但它绝对比我开始时的工作更难。在大流行之前就越来越难了，而大流行只是暴露了系统没有很好地服务于护士的那些断层。

您能否多谈谈Covid-19可能对护士的心理健康产生的影响？

在我们的数据中，在2017-2018年期间，美国有700多名护士死于自杀。这是一个历史性的高点。然后Covid-19的出现。他们正在处理这些真正有风险的临床场景，我们没有好的信息，在大流行的早期。我们如何保护人们？人们是否有正确的防护装备？

还有一个独特的组合，就是他们的个人健康受到威胁，他们所爱的人的安全，然后是我们在处理这个公共卫生危机时的社会分裂，你现在就看到了这一点。我们有非常好的工具来保护我们的人口-我们有真正有效和非常安全的疫苗。在这场大流行中，我们已经了解到，掩饰和远离人群是有效的。然而，我们有一大片人口没有这样做。他们在我们的重症监护室和医院的病床上，护士们必须面对这种双重性。

我们观察到的另一件事是人员短缺--要么人们离开了工作岗位，要么他们自己生病了，要么他们的爱人生病了，他们要照顾家人。每个人都在挑起更多的工作。这只是延续了这个循环。我们正处在一个仓鼠轮上，护士们无法脱身。

你是否担心护理行业的减员，尤其是大流行病带来的额外压力？

我非常担心。我已经知道一些特别有经验的护士已经离开了他们的临床岗位，而你无法真正取代他们，他们几十年的经验。这些人是培养我们下一代的人，帮助支持医生和其他人。因此，这是一个真正的人才流失。

然后，它创造了这种循环问题，你总是短缺。我们有非常明确的证据：当你没有足够的护士时，病人有更多的并发症，他们有更多的死亡风险，等等。因此，一个健康的、人员充足的护理队伍与公共健康有着直接的联系。如果我们不遏制这一危机，就会给我们国家的健康带来真正的后果。

获得心理健康护理不仅仅是健康保险的问题

你是否发现护士往往有很好的机会获得心理健康护理？

大多数受雇的护士都有相对较好的健康保险，所以他们可能有纸上谈兵的机会。但是，由于我们的耻辱感，保健专业人员--尤其是护士--很难去寻求心理健康服务。护士们可能会担心，如果他们寻求心理健康服务并接受治疗，这可能会危及他们的就业。

这方面的例子不胜枚举。当护士们在申请职位、面试和接受询问时，他们可能会透露自己有心理健康问题或正在服药。而领导层则会质疑他们是否适合这些职位。他们能承受这种工作的压力吗？因此，这只会使你更有可能不披露，也不可能获得服务。

我们需要一种真正不同的护士模式。我们都需要安全、方便和保密的心理健康服务。

最后一块是护士的惩戒程序。现在，如果一名护士犯了被评估为临床错误的错误，我们很快就会采取纪律措施，而我们没有意识到可能有人遇到麻烦，在我们面前的人需要照顾。这个人好吗？他们需要帮助吗？以及什么样的帮助？这些应该是我们首先要问的问题，然后我们才能去做其他的事情。

正如我的同事朱莉娅-贝尔鲁兹（JuliaBelluz）今年早些时候报道的那样，医生们似乎常常不愿意接受心理健康治疗，因为在某些州，在某些情况下，他们担心这会危及他们的医疗执照。护士是否有类似的披露要求或执照方面的担忧？

我不知道有哪些护理委员会会正式询问你是否有心理健康的诊断或你是否在服药。但在很多委员会中，你有这些关于"道德品质"的声明。在美国，评估一个人的品格可能很快就会被卷入心理健康。所以我认为我们真的想把这些分开。我们希望人们能够放心地知道你可以成为一名优秀的护士，也可以有心理健康问题。我们想确保你得到你所需要的推荐治疗。这就像患有糖尿病或其他一些疾病一样。我们需要消除心理健康方面的污名。

作为一名注册护士，你是否愿意透露自己是否曾经与心理健康问题作斗争？

我不会说我有过危机情况。我当然有过紧张的时刻。即使几十年后，我也能清楚地记得在病房里的日子。护士所做的工作对体力要求很高，在情感上也会有压力。它也可以是非常有价值的。但是，我们所做的这种工作，在非常脆弱的情绪状态下，人们的生命在我们手中，你不能就这样走开。它与你形影不离。我很感激我能够驾驭它，但在我的职业生涯中，有一些事件我永远不会忘记，并且会回来困扰我。

你是否认为你关于自杀的发现是整体心理健康挑战风险的一个潜在指标？

在这一问题的表面之下是一个更大的护士群体，他们每天都在与这些问题作斗争。我们甚至可能不知道他们有麻烦或正在挣扎，我们也无法知道他们是否得到了他们需要的帮助。我们面临的挑战是要确保在他们甚至考虑自杀之前，我们可以保证他们的安全。

一名护士在加利福尼亚州萨利纳斯的Covid-19ICU病房的窗户上写下信息。

我们有工具可以更好地照顾护士

看起来医生和他们的斗争可能比护士得到更多的关注，尽管全国有这么多的护士。您认为这是为什么呢？

首先，我们有更好的关于医生的数据，所以随着时间的推移，对他们的追踪更容易一些。他们的专业组织有一个相当强大的数据集。随着时间的推移，追踪护士就有点困难了。我们只对护士做调查。我也认为，医学界在理解这种风险和为医生制定独特的计划方面做得更好。

其中一个需要考虑的领域是权力差异。医生往往享有相对优越的地位，特别是在美国，相对于其他医疗工作者。因此，他们的关注和问题往往更突出。我们没有很多关于其他人口因素的信息，如性别或性身份等，但你可以想象，那些在历史上处于弱势的群体在这个问题上被听到的可能性会更小。

还有一大批其他卫生保健专业人员--呼吸治疗师、药剂师--也受到了压力。而挑战在于如何获得关于他们的良好数据。这仅仅是问题的表面。我们没有基本的研究来帮助我们了解这些事情发生的原因。

你认为还有其他阻碍护士获得心理健康护理的障碍吗？

我们需要一个专门针对护士的不同模式。我认为这就是缺失的部分。我们有专门针对退伍军人的项目。我们有针对农村居民和青少年的特定项目。尽管我们提出了非常令人震惊的数据，但我们并没有真正为护士提供这种服务。

我们也不知道事件的顺序。是工作场所引发的吗？家庭环境？除非我们做一些真正基本的登记工作，否则我们永远不会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因此，在没有研究的情况下，这限制了我们的帮助能力，而这又增加了耻辱感。如果我们不知道我们面对的是什么，那么我们甚至不能让护士知道有更大的风险，也许他们需要伸出援手。

加州普罗维登斯圣裘德重症监护病房内，护士AnaRamos牵着91岁的MargaretGallegos的手。

我们如何才能更好地照顾护士？

我们都有一个家庭成员或亲人是一名护士。我认为，很多时候，我们不一定会去看他们，问他们在做什么，他们的一天是怎样的。我们知道他们的工作很困难。有时由于隐私原因，他们不能告诉我们很多。但是，向身为护士的亲人问好，确保他们知道自己受到重视。如果一个家庭成员正在挣扎，确保他们知道这是一件正常的事情，寻求帮助是完全可以的。

我认为，作为一个国家，我们也需要进行一次对话，讨论我们如何重视护士--以及我们如何构建医疗保健，使他们能够真正成为最好的护士，为我们的病人和亲人服务。现在，它是非常交易性的。我们真的需要仔细思考，特别是在这次大流行之后。我们能否重新设计他们的工作，使我们能够充分利用他们的临床技能？我认为现在我们没有这样做。

最后一件事是倡导对护士进行研究。这一点并没有得到重视。就像我们希望更好地了解糖尿病和癌症一样，我们希望更好地了解。护士是否处于危险之中，我们能做些什么来帮助他们？我们有足够的工具来做到这一点。

作为一个社会，我们是否想把价值放在这上面？我们是否想尝试更好地了解我们如何能够拥有一支健康、安全的护理队伍？我想，对于我们的亲人来说，这就是问题所在。因为如果我们不这样做，我们就会有大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