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11月份，重庆发生了这么一件事。一对不满3岁的姐弟离奇从15层的家中坠亡，事发时家里只有父亲在。这位父亲穿着拖鞋跑到院子里哭得肝肠寸断，恨不得以头撞墙，幸亏旁边的群众及时给拉住了。

当时就有一个热评嘲讽了句，呵，男人带孩子。

这事儿很快就过去了，大家除了唏嘘心痛，也别无他法。只有个别有育儿经验的、做父母的网友提出了一两句疑问——女儿2岁半、儿子1岁半，这么小的孩子，是怎么自己够到窗户并推开那么重的飘窗的？是不是应该再调查一下？

真是一语成谶。

前两天，这个沉寂了9个月的案子反转了。

正如2020年7月份那个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杭州杀妻案，丈夫作为凶手贼喊捉贼，这一次，犯罪嫌疑人再次当着全国人民的面进行了一场毛骨悚然又生动细致的现场表演。

凶手是孩子们的亲生父亲，张波。

张波，男，1994年生人，小学文化水平。2017年与陈美霖结婚，半年后生下女儿，1年后又生下儿子。瞧这紧锣密鼓的节奏，很明显，张波是在妻子月子期间使其再度受孕，连续受了两次生育的苦。这苦如果妻子甘之如饴，也就罢了，这是你们小两口自己的安排，外人虽然觉得不妥也管不着。

儿女双全原本是件众人眼中的幸事，可惜张波并不当回事。

小儿子刚刚百天，患上肺炎住院期间，也是妻子忙于照顾两个婴童的哺乳期内，张波突然提出要离婚，说辞是感情不和，理由是自己想大富大贵但妻子只想过平平淡淡的日子，根本不是一路人。时间是2019年4月份。

原来在妻子经历遭罪的生产过程时，他在忙着聊骚。

他很早前聊了个跟自己同年的女网友，叫叶诚尘。

见了面之后惊为天人，她又漂亮性格又讨人喜欢，更重要的是，人家里是开公司的，有钱。她本人就在她家公司里当财务，是完美的结婚对象。相比而言，他老婆就不那么够看了，这可真是“君恨相逢晚”啊，气得他直拍大腿，怎么就这么早结婚生子了呢！

叶诚尘家的公司

怎么办？也没关系，路子都是人走出来的。张波坚决不肯放过这个香饽饽。他隐瞒自己婚姻事实，假装自己单身，给叶诚尘当起了舔狗。花了4个月时间，也就是2019年8月，两人终于确认恋爱关系。

张波是这样想的，他一边跟叶诚尘谈着，一边跟妻子办离婚。等离婚办的差不多了，他无缝衔接换老婆，完美。

叶诚尘和张波

只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张波如意算盘没打多久，年底叶诚尘就从别人口中知道了他有孩子有家室的事。从正牌女友莫名其妙就变成了“小三”，叶诚尘虽然还是选择了保持这段感情，但心理上无法接受，一直憋着口气。

为了尽快摆脱现有的婚姻和家庭，2020年2月，张波和妻子陈美霖协议离婚。协议中，张波同意女儿归陈美霖抚养，儿子6岁前由自己抚养，6岁以后归陈美霖抚养。并且作为补偿，他需要向陈美霖支付80万元人民币。

对于陈美霖而言，她其实是更想把两个孩子直接都带走的。但是她要挣钱打拼事业，孩子外婆患有甲状腺癌，身体也不好，同时带两个孩子精力上不够用。因此还是让小儿子先跟着张波。

80万元的抚养费，张波要按8年、每半年给付5万元的形式支付给她，然而直至两个孩子去世，陈美霖也只收到3万块钱。

离婚后，张波这边是跟母亲一起住的，所以，他带着的小儿子的实际照料人变成了自己的母亲，也就是孩子的奶奶。

从出生到现在，张波对两个孩子没什么感情，也基本没怎么照料过，纸尿裤都不会换。回家都是直奔卧室，可能对床的感情都比对儿子深厚些。一个小细节，事发之后警方询问他两个孩子的出生日期，他支吾半天，一个都没答上来。

叶诚尘很憋屈。

首先，她被迫当了小三，很憋屈。

其次，知道张波都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那俩孩子还是他跟别的女人生的，她更憋屈。我还未婚，你都二手了，我亏啊。

第二，她父母那里知情后肯定也不会愿意自己嫁给他，父母那关不好过，添堵。

第三，有孩子这层血缘关系，意味着以后她和张波结合，永远也摆脱不了这俩小吸血鬼。包括他们的夫妻共同财产，他们都是有继承权的。这怎么能行？她家里的财力，她可不想分给外人，疯了吧？

很可能还有第四，为了这俩孩子，张波一次要掏出80万元给那个女的！凭什么？他给我花过这么多吗？这不是讹人吗？

基于这些复杂微妙的心理，叶诚尘一直反复给张波灌输一个思想：你要是有孩子，我肯定不会嫁给你的。我爸妈就不会同意，我也不愿意。张波也觉得孩子成了阻碍他幸福的最大障碍，80万元负担过重，内心蠢蠢欲动。毕竟如果没有孩子，他早就娶到白富美了，何至于一直这么煎熬？

从一离婚，两人就开始筹谋如何杀死他的一对儿女。他们考虑了两种可行方案，一是意外高坠，二是开车意外落水淹死。最终决定采用前者，是因为开车落水危险系数太高，不确定性太高，且车没交保险，就这么废了，太亏。

开车开到河里淹死这个方案，可能是受2012年浙江宁波那起骗保案的启发。那年2月，33岁的江西人余某开车载着老婆孩子冲入河水中，母女俱亡，他一人获救。事后警方发现，他事先给妻女买了保险，作案动机非常明确。

从街坊邻居口中得知，余某对一件事有点不满——老婆又给他生了个女儿。而他实际想要个儿子，毕竟他们早都有个11岁的大女儿了。

顺带提一嘴，目前儿童意外险保额限额20万，且保费较高，主要就是为了防止有的父母对孩子故意伤害骗保。

回到张波和叶诚尘的案子。

张波和孩子们关系一般，特别是陈美霖照料的大女儿，几乎形同陌路。女儿表示不认识自己的爸爸，她和陈美霖每周去看弟弟一次，总共也没见到张波几面。有次张波要抱她，女儿害怕得哭了起来。

这样的父亲有一天突然主动联系陈美霖，说要带大女儿买衣服。当时陈美霖怀疑他不安好心，但脑海中最邪恶的想法也不过是担心张波把孩子卖掉。为此她紧紧跟了全程，没看出什么异样。

第二周，她又带着女儿来看儿子。晚上打算跟闺蜜外出聚会，但准备走的时候，张波突然开口留孩子在他那过夜。陈美霖还以为是张波要痛改前非做好父亲了，也希望女儿能和他修复关系，因此同意了。

第二天，等待她的是两个孩子同时坠楼的消息。无一生还。

孩子母亲陈美霖

2020年11月2日下午3点半，张波趁母亲外出打麻将，直冲进次卧。一把抱起正在玩耍的姐弟俩双腿，打开卧室飘窗扔下。作案期间还一直跟叶诚尘保持着通讯联系。

儿子当场死亡，女儿被送至医院抢救，没抢救过来。临终前，医生喊孩子爸爸进去看一眼，张波想也不想，立马回答：“我不去。”

这个只有小学文化水平的男人很显然不是什么高智商犯罪分子，所有计划破绽百出，手机里还留有在网上长期搜索幼儿坠亡的相关记录。一个周后，他和叶诚尘因涉嫌故意杀人案被当地公安抓获。

3个月后上映的《唐人街探案3》里，通过秦风和村田昭旗鼓相当的对手戏，详细描绘了高坠自杀与高坠他杀的区别。特别是在坠落轨迹和形态上。

意外这个词，似乎成为儿童死亡除了疾病之外，最常见的说法。

只是这件事不由让人想阴暗一下，关于孩子，究竟有多少意外是真的？

2013年9月，南昌两女童爬进洗衣机被绞死案，离奇非凡。孩子踩着板凳爬入很高很深的洗衣机，洗衣机恰好有故障，恰好开始自动转动，或者说她们恰好手动按了洗衣机开关，恰好死的是两个女孩（4岁、2岁），他们的弟弟恰好躲过一劫。

太多的恰好让这个意外显得如此匪夷所思、扑朔迷离。以至于凶器——海尔洗衣机的制造方——海尔都不得不发了一条声明，告知消费者，洗衣机在报道陈述的条件下，不可能发生转动。但出于道义，他们仍赔付了这个不幸的家庭一些钱。

2013年10月，警方通报调查结果，证实其父母无犯罪动机。

我在美剧《犯罪心理》里看到过一句话：

恶魔通常只是凡人，并且毫不起眼。他们与我们同床，与我们同桌共餐。

《少有人走的路》里有种说法，邪恶之人，通常会散发一种令人不舒适的气场，虽然面貌外观来看与常人无异，但他一旦靠近，正常人会本能地打心底里抗拒，并产生一种毛骨悚然的不适感。

在成为被猎杀的对象前，请警惕身边这样的恶魔。

“你想不想爸爸，喜不喜欢爸爸？”案发不久前，陈美霖曾一边帮女儿洗澡一边问她。“我想！我喜欢爸爸。”孩子回答。“爸爸去很远的地方上班去了，他会赚很多很多钱，过来看你，给你买很多新衣服。”外婆说，“你认识爸爸吗？”“不认识。”孩子回答。红星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