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着迷收集诺贝尔奖得主的精子…这位亿万富翁

摘 要

  今天要讲的故事,和精子有关。 是的,你没看错。 ——精子。 这是史上最激进的生育实验。 一个男人深深迷恋杰出人物的基因,他为此热衷于对每个符合他标准的人发出邀请:把你的

今天要讲的故事,和精子有关。

是的,你没看错。

——精子。

这是史上最激进的生育实验。

一个男人深深迷恋杰出人物的基因,他为此热衷于对每个符合他标准的人发出邀请:把你的精子给我,就现在!

这个收集精子爱好者叫罗伯特·K. 格雷汉姆。


他是个亿万富翁,靠发明摔不碎的塑料眼镜赚了 1 亿美元。

上世纪七十年代的 1 亿美元啊。

1906 年,格雷汉姆出生在美国密歇根州一个小镇的中产阶级家庭,父亲是个牙医,日子过得还算优越。

但他不想子承父业。家乡小镇是个旅游胜地,每年夏日都有很多有钱人来此度假,那些人悠闲自在的生活让格雷汉姆眼馋极了,他下定决心也要获得人生的成功。

他读了大学,在经济大萧条时期做过歌唱家,没能出人头地。

最后,他另辟蹊径——从事验光配镜业。

看似很奇怪,其实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合理选择:他能迅速地解决问题,双手和头脑同样敏捷,喜欢勤奋工作。而验光配镜业也是一门具有技术门槛的新兴产业,他就喜欢钻研技术问题,制造出更先进的产品。

1947 年,格雷汉姆创办了他自己的公司。他瞄准了眼镜行业的未来:制造塑料眼镜。他尝试用一种以前做战斗机燃料槽的塑料来做原料,并且终于取得成功。

他发财了。

但他的个人生活毫无幸福可言。他结了三次婚,生了八个孩子,但第二任妻子在婚姻崩溃时过度服药而死亡,三个儿子一个自杀,另一个小时候大脑受了外伤,中年就去世了,第三个和家人断绝了关系。

事业的成功,家庭的不幸,以及对成功人士的迷恋,让格雷汉姆产生了这样的想法:如果聪明人不多生孩子的话,这个社会就会毁灭。

嗯,是个有社会责任感的好人啊。

这种想法在他小时候就有了。他曾经的偶像是家乡小镇的一个发明家,设计过一种蒸汽火车,发明家去世时没有留下后代,让只有十岁的格雷汉姆很伤心。

他说:

「上帝把他最好的生殖细胞播在我们镇上,但生殖细胞灭绝了。人们仍然以伊弗里姆·塞为街道和学校命名,那块青铜大碑仍然屹立在那里,讲述着他的丰功伟绩。但是决定他非凡天性的基因绝种了,从那以后,超凡珍贵的人类基因的灭绝一直是我关注的焦点。」

其实格雷汉姆搞了个乌龙:他的偶像发明家有很多后代。2000 年,有大约 160 个他的后代在小镇聚会,为他们的祖先举行庆祝活动。

不管怎么样,格雷汉姆被这个误会激励着,要为传播优秀人类的基因而奋斗终身。

开始他只是知道自己的奋斗方向,却不知道该干什么,怎么干。直到他认识了一个叫赫尔曼·马勒的遗传学家。


马勒也是个大牛人。1946 年,他因辐射遗传学研究方面的重大贡献而获得诺贝尔生理学和医学奖。

马勒认为,大气辐射的加剧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改变人类的 DNA,缓慢积累的不良突变导致遗传退化,唯一的补救措施是把世界上最优秀男人的精子放在铅制容器里冷冻起来,用来繁衍下一代。

1963 年,马勒和格雷汉姆会面了。他们聊得兴起,马勒对格雷汉姆说:

我们要为杰出人物建立一个精子库!

这不就是格雷汉姆一直以来想做的事吗?

一拍即合,说干就干。我出钱,你出力,找人出精子。

可是,找谁呢?

谁愿意把自己的精子交给两个六七十岁的怪老头呢?

马勒和格雷汉姆对杰出人物的标准有点差别。马勒对富翁着迷,格雷汉姆本人就是富翁,他更感兴趣的是诺贝尔奖获得者。

「格雷汉姆认为衡量是否有价值的智力的唯一客观标准就是诺贝尔奖——并不是所有的诺贝尔奖,只有自然科学方面的诺贝尔奖。他对人类成就的想象是非常有限的。他不相信『智力是多方面的』,他只相信智力是单方面的。当他谈到智力时,他的意思仅仅是实用的解决问题的能力,比如爱迪生、富尔顿、沃森或者克里克(也许是神奇的巧合,格雷汉姆看重的恰巧是他自己所具有的那种分析能力)。他无视艺术天赋、心理顿悟或政治上的敏锐所要求的智力,对他来说,这些智力是毫无价值可言的,因为它们没法衡量。自然科学方面的能力可以用专利品的数量或者智商测试来计算。在格雷汉姆的万神殿里没有毕加索的位置,也没有罗斯福的位置。莎士比亚的一部作品不可能在夜晚照亮一座城市,也不能飞到月球上去。只有发明家才能改变世界,也只有他们的基因才值得挽救。」

马勒在精子库没建立起来之前就死了,所以后来还是格雷汉姆自己拿主意。他买来几架显微镜、一些储存精液的小瓶、两个大得足以容纳几千份精液样品的液氮储存罐,他还自己学会了如何处理精子,测量它们的活力、用稀释液稀释精液、然后储存起来。

他像小男孩收集球星卡一样迷上了采集精子。

精子库建立在加州。格雷汉姆给他在加州能找到的所有获得诺贝尔奖(必须要是自然科学类的)的人写信。

信大致是这样写的:亲爱的先生,你的基因太宝贵了,你有没有想过为世界多做一件善事,就是献出你的精子,给那些不能生育的可怜夫妇?

还真有人答应。

答应了,就上门收集精子。收集精子的流程是这样的:格雷汉姆在宾馆订了两个房间,精子捐献者在一个房间献出他的精子后(通过翻阅某种杂志,你懂的),他和助手在另一个房间进行迅速处理。

有一次,一个「举世闻名的科学家」打电话给格雷汉姆的助手,让他开车在指定时间到达一个指定的十字路口,车刚停稳,这位等候多时的科学家就麻利地打开车门,塞进一个纸包,话也不说就闪人。助手只能飚车赶回实验室,把纸包里装着的精子样品冷冻起来。

为了说服捐献者,格雷汉姆使出浑身解数来吹捧。

格雷汉姆的一个精子捐献人说,「关于提供精子,最奇怪的事是我感觉自己像个女孩,像个女人似的。他带我去吃饭,试图让我跟他回宾馆 我说:『现在我知道做女人的感觉是什么了。』」

一个叫爱德华-伯汉姆的提供者回忆说,他在洗手间里忙活,格雷汉姆就焦急不安地在外面等着,「就像一个期待孩子出生的爸爸」:

「当伯汉姆拿着杯子出来时,格雷汉姆从他手里一把夺过杯子,把一些精子涂抹在显微镜玻璃载片上,然后冲向显微镜,仔细观察着伯汉姆的精子样品。过了一会儿,他站起来,握着拳头,大声说:『是的!你正是我要的那种男人。』」

他们经常要去外地收集精子,返程要坐飞机,可不能让精子过安检啊,X 光会产生影响。好说歹说避开了 X 光机,机组人员却拒绝让他们登机。

也是,谁坐飞机看到一团团蒸汽从容器里冒出来不害怕?液氮?鬼信啊!

以后,格雷汉姆只能用汽车或货运飞机来运送他那些宝贝精子。

到了 1980 年,格雷汉姆已经得到了三位诺贝尔奖得主的精子。货源虽然还不是很充足,但开张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2 月 29 日,《洛杉矶时报》刊登了一篇采访格雷汉姆的报道,介绍了他和他的「诺贝尔奖获得者精子库:人类基因发展计划」。

在照片上,他站在一个巨大的金属桶状容器旁边,里面是用于冷冻精子的零下 196 度液氮。


全世界都轰动了。

这个精子库太吸引眼球了。那可是诺贝尔奖获得者啊,站在人类成就最巅峰的人,他们的基因就摆在那里。

如果这是一个商业项目,一定能够轻而易举地拉到投资。

但这不是格雷汉姆想要的。再强调一次:他是个有情怀的人。

他希望他的精子库有助于把整个人类优化到一个新的层次,甚至创造出人类永恒的救星。

有人质疑他是搞种族灭绝的纳粹分子。他诚恳地解释:

「我不太了解希特勒以及他的思想,但我不是希特勒第二,我们考虑的并不是超级种族,我们考虑的只是少数更具有创造性、更有智慧的人,这些人以其他方式很有可能不会降生于人世间。」

虽然他所有的精子捐献者都是白种人,也只把精子提供给已婚妇女,而拒绝为女性同性恋者和单身女性服务,但这也许只是出于他的个人好恶。

对一个出生于二十世纪初期的人,这点不能强求。

他的这个项目根本不是为了赚钱。他既不向他的顾客收费,也不给精子提供者付费(不过到九十年代中,他还是向顾客收费了,而且价格比别的精子库要高得多,但这个项目仍然是亏钱的)。

一句话:他只是为了实现他的伟大理想。

这个精子库,是他给这个即将灭亡的世界一份也许可以改变命运的礼物。

当然,这只是他自己这么认为。

事实上,对他的计划感兴趣的诺贝尔奖获得者不多,只有一位的名字被公开了。

那就是威廉·肖克利。1956 年,因为对半导体的研究和发现了晶体管效应,他和另两位搭档一起获得了诺贝尔物理学奖。

肖克利的名声现在有些黯淡了。但如果你知道他是硅谷的建立者,想必就会肃然起敬。而他当年在硅谷创办的半导体公司招揽了一批青年才俊,其中有两个年轻人罗伯特·诺伊斯和戈登·摩尔后来独立创业,他们的公司叫——

英特尔。

是的,戈登·摩尔就是你们所知道的「摩尔定律」的那个摩尔。

他们都曾经给肖克利打工。现在你知道肖克利有多牛逼了吧。

很遗憾,肖克利也是最臭名昭著的诺贝尔奖获得者之一。

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末,他大肆鼓吹黑种人的遗传基因低劣,注定过着不幸、贫穷、罪恶的生活,公众对此一片哗然。

世界上最伟大的科学家,变成了种族主义者——也许这种说法并不正确。肖克利不仇恨黑人,他的这种论调只是出于他科学的「逻辑推理」。他曾经请求美国有色人种促进协会的会长帮助他从国会黑人政党成员以及其他著名黑人身上采集血样,因为他相信这些有成就的黑人之所以会有成就,原因就是他们的「白色基因」比别的黑人多。

其实这个「白色基因」到底是什么鬼,肖克利自己也给不出明确的解释。


他还提出了「自愿绝育奖励计划」:智商不到 100 的人如果肯进行绝育手术,政府就应该付钱给他——智商 100 以下每一分付 1000 美元。

所以你可以想象当格雷汉姆找到他的时候,他有多么激动。

这是我的精子,尽管拿去!

格雷汉姆本以为一位诺贝尔奖得主的精子会给他的精子库带来声誉。他错了,肖克利已经成了过街老鼠,人们甚至聚集在精子库门外愤怒地抗议。

另两位提供精子的诺贝尔奖得主退出了这个看似荒诞不经的项目。到八十年代末,精子库里的「诺贝尔奖得主的精子」告罄,这块招牌已经名不副实。

其实格雷汉姆一直没搞懂,他的顾客不是真的需要精子的捐献者是诺贝尔奖得主。她们问得最多的是他们的长相和身高。

说真的,功成名就的科学家年纪太大,精子活力大大降低,受孕几率不高,还容易产生发育异常。

但是更重要的,也是格雷汉姆永远不能理解的:一个人的成就不仅仅和智力有关,智力的因素也不仅仅和基因有关。

诺贝尔奖得主之所以伟大,是因为他们做出了伟大的工作。而不是反过来:因为他们伟大,所以他们才能做出伟大的工作。

在没有诺贝尔奖得主提供货源之后,格雷汉姆的精子库转变方向,去寻求身体健康的男性担当提供者。美国记者大卫·普拉兹追寻那些因此受孕而生下的孩子,他见到了一个孩子的母亲:

「诺贝尔奖获得者精子库是一项科学实验,以证实天性是如何征服后天的教育,但是洛林的例子所表明的并不是精子库做到了这一点。她的孩子也许比正常孩子强,但那并不能证明遗传胜于环境。格雷汉姆的顾客并不是从圣地亚哥的大街上随意拉过来的,是他们自己选择了诺贝尔奖获得者精子库,并且他们是那种你一看就知道一定会精挑细选精子库的负责任的父母,洛林去诺贝尔奖获得者精子库是因为她满心希望她的孩子与众不同,而即使她去的是托尼的折扣精子库,她的孩子也有可能是成功者,她不可能让他们平庸。
此话并无否定之意,积极设计孩子未来的父母往往会有最好的孩子。我希望我能像洛林那样,为孩子的生命积极主动地做大量工作,但我并不想把她孩子的出色表现误以为是天才,我对所谓的有成就的孩子持怀疑态度,这可能是因为我自己曾经就是其中的一个。」

这段话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正是如此,如果说成功的条件,那么 DNA 可能是其中最不重要的一个。

1997 年,格雷汉姆去世。两年后,他的精子库结束了运转。

在十九年的时间里,一共有 215 个孩子通过这个精子库而诞生。不过没有一个是由诺贝尔奖得主的精子受孕而来的。

那些没用完的精子呢?

「它们一度被视作瑰宝,专门安装了双层防盗锁并用铅封死隔绝与外界空气的接触。记者们苦苦哀求只为一睹它的庐山真面目,女人们绕了半个地球来到这里也只为得到它,此时却毫不留情地被倒进红色的生化废品专用袋子,然后运往焚化炉。格雷汉姆博士的梦想靠冰雪延存,却在烈火里终结。」

史上最怪诞的生育实验到此结束。

【本文节选自《我不了解人类:12 个真实的人类故事》,桥东里,有删减;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

qyangl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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